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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德修业,诗韵悠扬——余建忠教授访谈录
发布时间:2023-03-13 文章来源:云南大学文学院

进德修业,诗韵悠扬

                                                                ——余建忠教授访谈录

说明: WechatIMG358

采访人:钟银燕袁若愚高田雪

时间:202234

地点:云南大学映秋苑

余建忠,教授,硕士生导师。1968年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曾任云南大学附属中学校长、云南大学附属外国语学校校长、云南北辰高级中学校长、云南大学人文素质部主任、云南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云南省人民政府督学。


采访者:余建忠老师您好,2022年是云南大学建校100周年校庆年,为了迎接校庆,同时为中文系留下宝贵的影像资料,延续学术传统,发扬老一辈教师的学术精神。中文系特对退休老教师进行口述史的访问。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访问。可以先请您简单谈一下您的求学经历吗?

余建忠:好的。1963年我考进云南大学中文系,就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到现在已近60年了。关于选择就读云南大学的原因,回忆起来,当是我读书读得相对较早,是5岁多读的小学。高三毕业的时候是17岁多些,当时年纪小,见识也比较少。在那个时候,大家心目中最好的大学就是云南大学。省外的大学不太了解,家庭条件也不允许,而云南大学是云南省的最高学府,是大家都梦寐以求的大学,同学们都以考上云南大学为骄傲。后来经过高考,我果然考进云大来了。我还记得第一天从学校大门走进云南大学时的情景,那种感觉直到现在想想都是特别美妙。

你看,17岁的少年先是走进云南大学那个别致、气派的大门,接着登上那长长的95级台阶,看到高大巍峨的会泽院大楼,特别是楼前那几根高高耸立的大石柱,再小心翼翼地跨进那个厅堂,抬头看看上下四周那些豪华的装饰,真是有气派、豪华、肃穆和庄重之感,一下子觉得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来到了一个向往已久的求学圣殿。

至于选择读中文系,那很大程度是受了高三时一位语文老师的影响。高三的时候,学校给我班安排了一位新来的语文老师,这位老师姓魏,她是刚刚从云南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我校任教的。不知为什么,她多次在班上范读我的作文,还借给我大字典和合订本的《人民文学》看,一来二去我对语文的兴趣浓了起来,高考时就顺理成章地报考了云大中文系。

1963年我进校的时候,中文系的规模还不大,学生人数比较少。我们那一届全年级就一个班,大概是63个人,都是应届高中毕业生,整个中文系四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加起来可能也就是二、三百人。老同学查过资料,说1963年时全国仅招了17万名大学生,而现在全国每年招1000多万名大学生。按这样的比例,真像那些老同学说的,那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所以来到这个学校以后确实很自豪、很荣光。

我们当时的校长是著名作家李广田校长。他是著名的散文家,是北京大学毕业,然后在南开大学、西南联大任教,在清华大学任中文系主任,然后调到云南大学。我们来的前后是他担任校长。作为中文系的学生,我们确实很仰慕他。我记得刚入学不久,有一次在会泽楼前看见李校长和他夫人,他夫人是王兰馨先生,也是我们中文系的教授。当有人告诉说这就是我们李广田校长时,哇,真是有一种特别敬畏的感觉。你看,背后是高大巍峨的会泽楼,我们的李校长穿着长呢子的大衣与夫人用很慢的速度往下走,神情平和而庄重。真是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1964年,李广田校长还带我们到了大理去参加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中,他受到了冲击。1968年的某一天,我正在宿舍里,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然是李广田校长!他当时已经不是校长了,被审查。他干什么呢?他拿着一摞学习材料,亲自给学生发学习材料,发完材料就走了。真没想到那就是我见到李校长的最后一面!没多久他就辞世了。现在说起来还是很令人感慨。

我们读中文系时,当时的系主任是刘尧民先生。他是著名的学者,据说被称为云南三才子之一。我记得开学那一天是刘尧民先生、傅懋勉先生等给新生进行学前教育。后来我当了人文学院副院长,也向新生做学前动员,总会想起当年我们进校时的学前教育。1963年,就在至公堂开会,知道至公堂吧?至公堂就是当年闻一多先生做最后一次演讲的地方。哇,更是肃然起敬。系主任刘尧民先生首先跟我们讲话,那天他讲的内容很多:读大学的意义、学习的目的、学校的介绍、专业的介绍等等。他的语调不高、语速不快,但是侃侃而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至于当时给我们任课的老师,时间太长了,记不太清了。我整理了一下,大概是这样:当时刘尧民教授教我们的古代文学,主要是负责先秦这一段;傅懋勉教授,他主要是讲授古代文学作品选;教古代文学的还有汤鹤逸先生;岳文志老师主要是讲授现代文学史,他的夫人李煜华老师讲授文艺理论;还有教我们写作的杨光汉老师。范启新老师和全振寰老师教我们现代文学,郑月蓉老师教我们现代汉语,我们的外国文学好像是杜东枝、张俊芳老师教的。蒙树宏老师,好像是教文学评论,还有一个江逢僧老师是讲诗经、古代文学作品。我们的辅导员是吴光范老师和李子贤老师。还有张文勋老师,那时他还年轻,是副系主任,以及李从宗老师、吴进仁老师、朱宜初老师、殷光熹老师、更年轻的乔传藻老师等。这些都是很有名的我们中文系元老级的老师,他们都是我们读中文系时的老师。张文勋教授现在应该已96岁了,他是我们云南学术界的泰斗。

我们的教师阵容非常强大,可以说很多都是学者、作家、文论家。各个老师有各个老师讲课的风格,他们的造诣都很深,但是风格不一,各有所长。现在回忆起来就是:刘尧民老师的高度,傅懋勉老师的严教,岳文志老师的豪放、大气。岳文志老师个子高,讲起课来声音洪亮,很有魄力。李煜华老师是耐心细致;杨光汉老师是才情和文笔,他是红学家,研究红楼梦很有名气;范启新老师是耐心、严谨;全振寰老师是一位女老师,她讲课特别有激情,活力四射。同教外国文学的两位老师,杜东枝老师豪放,张俊芳老师婉约;郑月蓉老师是亲切的教态,标准的普通话,音色又好听,直到现在都印象深刻;蒙树宏老师治学很严谨,是研究鲁迅的专家。特别有一位很有个性的老师江逢僧先生,他上课的时候穿着旧时读书人的那种长衫,现在已经没有老师穿长衫上课了。当时他上课前,学生要给他准备好一杯热茶,讲桌后还要准备一把藤篾椅。上课时,江先生穿着长衫进来,晃悠悠走到椅子旁,把长衫子的后襟猛地一掀坐下去,喝上一口热茶,然后开始讲课。这个情景印象很深,可能我们这一级以后的学生,再也看不到这样穿长衫坐藤椅上课的先生了。无独有偶,我想起了前些年我在云大滇池学院上课的时候,有一位学生每次上课都要为我泡茶。他专门买了一个紫砂壶,到我上课的时候就将茶泡好让我喝。泡了几次后我就不好意思。我说行了,行了,谢谢你了,下次不用了,不要每次都给老师泡茶了。他说不行,我一定要给您准备,我这是尊师。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一个学期。这个学生叫杨文佣,他是山东人,来自圣贤的故乡。你们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师风的传承。

我们读中文系那个时候,不仅老师阵容强大,同学们学习也都很努力。除了上课以外,经常跑图书馆、跑运动场。我们当时教室是在会泽院,它曾经做过云南大学的办公楼。我还记得这样的场景,每天清晨同学们都在会泽院周围那些绿荫小道上,大声吟诵或背诵那些古诗词,我也不例外。后来自己也成了一名教文学的老师,脑子里面记住了很多古诗文,一些东西张口就能来,我想这很大程度是都是当时奠定的基础。同学们的晨读成了习惯,每天上课前都在会泽楼周围走来走去、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都在背些什么呢?

诸如“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等等。哗哗哗,哗哗哗.....我们那个时候不但是读,是背,而且要读得快,背得快。

要不然就是在读外语。很遗憾的就是我那时学的是俄语,而不是英语。记得当时分班,是分成俄语小班和英语小班,据说是挑俄语基础好一点的学俄语。我们中学时也是学的俄语,大学也学俄语。你们没学过俄语吧?我们就一天背诵俄语,哗哗哗一天背。很遗憾,几十年过去了,俄语几乎用不着,都忘光了,太可惜了。

其次就是活动,学习之余参加较多的校园活动。当时系里、学校里都有很多活动,诸如篮球比赛、排球比赛、游泳比赛、田径比赛,还有改土运动、农场劳动、访贫问苦、社会调查、四清运动等等。我记得当时田径比赛跳高我跳过了一米四一,用的是俯卧式。一米四一对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不算什么,但是我觉得当时能跳过这个高度也是很自豪的。竞走的时候,体育老师还叫我出来做示范。游泳队,我是班队。篮球队、排球队我都是系队。我觉得现在我们的学生除了读书以外,这些体育运动和各种文艺活动、社会活动都要积极参加。

最记得有这几件事。其一,云南大学有一个文工团,欢迎同学们去报考,我入学后也去报考了。因为家里边的条件很有限,没有什么乐器,就是接触过笛子、二胡。就先考乐队,考笛子、二胡。一考,笛子、二胡都考上了,从那个时候就参加了云大文工团后来碰到学校或市里有大型活动,拿起长笛、中音号就去参加游行或演出。其二,大约在64年前后,云大曾经组织过横渡滇池的一个活动。滇池现在是不能下水了,已经被污染了,而当时滇池却是人们首选的游泳场所。那次比赛是学校组织的,水性好的可以报名,报名的很多,我也报了名。大队人马当时从航海俱乐部那里下水,往滇池中游去。终点就在大观楼大门口,现在那里已经不连着大观河了。游泳选手们经过数公里的奋力拼搏,从起点游进滇池,再由滇池中游进大观河,再一个一个从大观楼大门前那长长的圆形石梯爬上岸。印象中我好像是第六个上岸的。其三,还有个活动,就是演话剧。现在这些年,好像每个老师都觉得自己教学任务太重,课时少、教材内容多,讲不完,很难搞活动。然而当时中文系的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就排练了一部话剧,叫做《箭杆河边》,在全校公演,取得了成功。其中我也演了一个角色叫小龙,就因为演了这个话剧我被人叫了很多年小龙,说起来很有意思。

采访者:请问您是哪一年由于什么原因来到中文系的呢?

余建忠:大学毕业以后,我被分配到一个单位做教师工作和学校管理工作。长期以来我就有一种想法,想回到云南大学自己的母校当一名老师。后来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我们这个系——中文系,需要增加老师。我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就来报名,报名以后经过讲课、面试、考核,中文系同意接收我,所以从1983年开始我就在云南大学兼课了,还没正式调来就已经在上系上的课。到了86年,调动手续全部办完正式调入云大时,学校领导发现我有过当中学校长的经历,就跟我做工作,说我们云大有一所附中,当时叫子弟中学,缺校长,非常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你到那边去当校长,系上的课你照样兼着,等附中走上正轨后再回系上。我服从了校领导的安排,去云大附中任校长,同时兼上着大学的课。所以从83年兼云大的课直到去年我带完最后两个中文系研究生,其实我已经是近40年的大学教龄。但其中有16年是同时在云大附中当校长。云大附中办好了以后,在全市全省迅速成了“热得烫手”的名校(《春城晚报》语),我应该可以回到系上了。但是学校领导又做我的工作,说云大还有个外国语学校,办学又碰到困难,还需要你再去那边兼校长。所以说我曾经有几年是同时兼着云大附中和云大外国语学校两个学校的校长,又上着大学的课,是这样来到云大中文系的。2002年我结束了云大附中校长的工作,调回人文学院中文系,任人文学院副院长。当时人文学院是云南大学最大的一个学院,中文系是最主要的系。有中文系、新闻系、历史系、档案系、社会工作系、哲学系,还有人文素质部等,我还兼着人文素质部的主任。后来,云大机构多次变更,人文学院解散,改名为云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中文系属于里边的一个系,我也是副院长。后来新闻系又分出去成立了新闻学院,文学院单独成立。现在云大文学院主要包括中文系和人文素质部以及一些研究机构。

采访者:请您谈谈您的《大学国文精读》《中国古代名诗词译赏》等书的创作经历和在中文系开设的课程的情况吗?

余建忠:我在中文系开的课主要有写作、大学国文、文学概论、文学鉴赏,文学鉴赏是当时对全校开设的一门选修课。此外,我带过中文系现当代文学和汉语国际教育两个方向的研究生直到去年。至于你说到的两本教材的写作和使用情况大致是这样:

《大学国文精读》是在原《大学语文》的基础上完成的。《大学语文》是一本我参与主编的云南省很多高校使用的公共课教材。大约在2006年,我去湖南参加了教育部一个关于研讨和加强“大学语文”课程发展的会议。教育部提出要在全国高校开设好大学国文课,切实提高大学生人文素质,加强中华文化基因传承。回来后,我就组织几位老师编写了《大学国文精读》这本教材。这本教材在云南大学和云大滇池学院已使用了十多年,获得过云南省教育厅高校优秀教材奖。其中经过几次修订再版,主要用于全校除中文系以外的院系。我觉得传承中华的优秀文化,这是个大课题。不论是什么院系或专业,这些最基本的课程都不能丢。进了大学,不管你是学文学理的任何一个学科,都要了解国学经典,了解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

我从2003年起参与了一个国家汉办《周边国家汉语调查》的课题,后又受邀为中国海外交流协会和云南省海外交流协会的专家组成员,多次到东南亚一带做课题或培训当地的华文教师,主要是泰国、缅甸国家。老挝、柬埔寨、印尼也去过,除工作外,还顺便创作过《茵莱湖船歌》《蓝色巴厘放歌》几首歌曲,前一首是写缅甸,后一首是写印尼,作词作曲。马老师在印尼工作过,你们有兴趣可以听一听。到了这些地区,就会接触到海外的华人社会。我就发现中国传统文化的氛围在华人世界里面是非常浓郁的,很多人特别热爱中国文化,有的侨领和一些文化人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很深。而比较起来,中国大陆出去的很多人,包括一些大学生对中国古代经典的东西知之甚少或根本不知道。比如说“大道之行”。“大道之行”这样的中国传统文化经典在全世界的华人社会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你到世界各国去就会看到,不管是最发达的国家、最发达的城市、最繁华的街里面,几乎都有唐人街(Chinatown)。都有“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浩然正气”“礼义廉耻”等等。台湾故宫博物院里孙中山先生座像下,镌刻的也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段文字。我后来常常担任云南大学一些培训省内外干部的文化或国学讲座,这几年我都在做这个事儿。有次上课时我突然问那些干部:我们经常说要实现中国梦,你们能不能给我阐述一下什么叫做中国梦?结果很多领导都懵了。是啊,我们要实现中国梦,但什么是中国梦,他们却答不上来。我引导他们说,是不是一句话、三个词?一句话是哪句话,你们能说得出来吗?“——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三个关键词:第一个是“国家富强”,第二是“民族振兴”,第三个呢?“人民幸福”。那些干部说:“哦,是这样。”我说记住了,万一考试,连这个都答不出来,怎么办?中国古代有一位圣贤,把我们的中国梦描述得非常完美,这个人就是孔子,这就是“大道之行”。你看习主席作十九大报告的时候,开头他是用八个字引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最后一段突然提高声调,说“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你们能背诵吗?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在海外华人社会,“大道之行”几乎人人皆知。我到海外去,人家还编成了歌,就像唱校歌一样地传唱。我听了很感慨。有一次在缅甸一所华文学校的操场上,2000多名师生,他们都是缅甸人,缅甸国籍的人,当然基本上是华人子弟。开学时全校就高唱“大道之行”,他们称为孔子《大同歌》。这首歌是这样唱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我听了以后非常震撼,我就想这些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学生也认真学习呢?有一位侨领跟我说的一句话让我很有触动。他说,“余教授,为什么现在我们很多国内出来的大学生连‘大道之行’都不懂”?除了“大道之行”外,海外华校唱的歌还有《中华民族颂》等。可回到国内,当时国内正是流行歌曲泛滥的时候,正流行有一首歌《老鼠爱大米》。我想这绝对不行,下定决心要把那些中国古代经典的东西让我们云南大学的学生,让现在大学生都学习,都知道。包括那首《孔子大同歌》(大道之行),我也从国外学来教给学生唱。你看我们这本《大学国文精读》教材里面,不仅收有一些古代的国学经典篇目,现当代思想性艺术性强的作家作品,还有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中国文化常识、中国文学概述、古代智者语林等国文阅读拓展内容,后面还附有一些传统文化歌曲的歌谱。为什么?就是想让我们的学生边学、边读、边吟、边唱,在增加学习兴趣的同时,对中华文化的传承起到一种宣传、熏陶、影响的作用。

另外一本就是《中国古代名诗词译赏》,这一本原来是我最早出的《古代名诗词译赏》经过后来增删修订出的再版本。为什么要出这本书呢?因为我认为,传承中国文化最喜闻乐见的一种形式就是学习中国古代诗词。古代诗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优秀的古代诗词是中国文化的瑰宝,而古代诗词当中的名诗、名句,是中国文化中精华中的精华。古诗词最精华的是名句,那么从名句的角度来精选古诗词可以囊括历朝历代为群众所喜爱的作品。因此我舍弃了惯常按各个时期为线索编诗词如“唐诗”“宋词”“元曲”之类的编法,而是以“名句”为线索,将中国历代最有名的诗词集中起来,力争做到“一本在手,尽览精华”。每一篇的体例,都是包括了“名句”“导读”“原诗”“注释”“译诗”“赏析”六个部分。让读者从耳熟能详的名句入手,一步步地读进去,弄懂文意,产生兴趣,理解诗歌的内容和艺术特色,受到感染。其中相对重要的是译诗,我把这些古诗词全部翻译或改写成现在的白话诗。对于古诗词的翻译改写问题,有的学者专家认为古诗词是不能翻译的,因为无法把古代那些韵味原模原样“翻译”出来,这种说法确有一定道理。但是为了做好古代诗词的学习和普及工作,让广大读者对古代诗词从一开始就有亲近感,产生读诗的兴趣,因此翻译和改写古代名诗词又不失为一个较好的办法,我就尝试性地做了这方面的工作。

如一些古诗词,读者初一接触,可能由于文字或文意的障碍很快就放弃了。而读了我这个译诗,可能马上就读懂了进而产生亲近感。举个例子,诗经《静女》这首诗,“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一般人看了,不知作何解,字也读不懂,便迅速放弃了。那么他表达什么呢?来,听听我的译诗:


温柔的姑娘啊你是多么可爱,

早已经在墙角旁边将我等待。

可你藏在哪儿啊怎么不出来?

急得我东张西望抓耳又挠腮……


谁读不懂?这是古代诗歌中描写青年人约会的一个特写镜头,细节描写很精彩,是不是?读了这个译诗,就会产生读完全诗的念头。

再比如说这个,“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一般人知道这是古诗中非常有名的句子。可是原诗是什么样子?作者是谁?到底表达什么意思?好在哪儿?一般人也弄不清楚。先看南朝王籍《入若耶溪》的原诗,在我这本书的53页: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读过原诗的读者不多,将它读完并能赏析这个作品的就更少。我就把它改写成现代诗:


木舟在平镜似的溪水上漂游,

空阔的水面上小船荡荡悠悠。

变幻着的彩霞从远山上升起,

太阳光的影子在追赶着水流。

知了的叫声使树林显得更静,

鸟儿的啁啾让山里更加清幽。

面对这里的美景我动了归念,

可叹我为何在外太久,太久!


我们人文学院原院长段炳昌教授评论说,这段译诗优美而且富于音乐感,“读起来有现代诗的意味,又有古代诗词的音色余韵,可以帮助读者理解原作,又能触动读者的情感,引发读者现时的想象”“这是王籍诗的翻译改写,也可以作为一首独立的现代诗来阅读,是王籍的诗,也是余建忠的诗”。

再例如辛弃疾最有名的《青玉案·元夕》,在我这本书的373页。这首词的名句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句,但原词不知道,而且读起来也不知道什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也不太了解具体内容。听听我的译诗:


好像一夜之间春风吹开了万千灯树,

焰火似流星如雨点散落到每家每户。

街市上全都是佩金饰银的华丽车马,

浓郁扑鼻的香气塞满了每一条道路。

凤箫声中玉壶般的月亮在缓缓移动,

看那满街的鱼灯、龙灯在彻夜欢舞。


四处是笑语盈耳人声鼎沸暗香轻拂,

走过一群插金戴银的大姑娘小媳妇。

我在人堆里到处寻找着心上的人儿,

百遍千遍的寻找啊她竟然踪影全无。

猛然一回头,没料想她竟然站在那

街旁游人稀少灯火冷落的僻静之处。


不少人读这个诗,说通过读译诗以后,一下就清晰了,读懂了。这本教材也颇受学生和老师的欢迎,前后印过几次。

当然我出过的高校教材中,还有一本是《大学生必备素养》。这本书云南省一些高校使用过,包括贵州也有一些高校在用。


采访者:你认为中文系应该培养怎样的学生,请您对中文系的学生说一些寄语。

余建忠:结合自己读中文系和大学的经历我想谈以下四点,希望能给我们中文系的学生包括其他院系的学生以借鉴,与大家共勉。 第一是多读书,积累学养;第二是突个性,学有所长;第三是广涉猎,全面发展;第四是三不朽,师风传扬。

先说第一,多读书,积累学养。

大学是人一生中读书的黄金时间,而且它有个特点:稍不抓紧,转瞬即逝。你来到大学不抓紧时间多读书,荒废了时光,那是要后悔莫及的。错过了春耕,哪来秋收。在大学期间,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知识底子、学术底子打牢,这可能是你一生事业的基石。要钻研学问、传承教风。要认真地做学问,积累自己的学养。像我们中文系学养深的名教授很多,像刘文典教授、刘尧民教授、张文勋教授等,他们在全省甚至在全国学术界都是泰斗类的人物。像我刚才说穿着长衫给我们上课的那位江逢僧先生,也是学养很深、治学很严谨的人物。我们同学中传说一件事儿,江先生要出版一本有关《诗经》研究的书,出版社看了以后提出有些地方需要修改。江先生很坚持自己的学术观点,说我的书一个字不能改,你改了我就不出。后来这本书也不知出没出。你们说,是不是很有个性,对学术一丝不苟。

另外一点,中文系的学生一定要热爱自己的专业——文学。你既然是中文系的学生,你的专业就是文学,是语言。我自己的经历也说明,因为喜爱文学,才来学习文学,也才可能学好文学。我经常说,我们都是生活在一个文学的世界里,生活中处处都有文学,可以说没有人不接触文学。如果有些人感到生活平淡无味了,那他可能就是缺少了文学这种重要的精神食粮。海德格尔也说过:只有一个上帝能救我们,这就是诗。所以你不热爱文学专业,你怎么可能把它学好呢?我记得在我的这本诗集《旅途诗记》里面收有我的一首诗。这首诗是《读诗随想》,是学习“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课程时作的笔记,是1965年读中文系时写的。这首诗把我接触到的历代优秀文学作品用诗歌笔记的形式呈现出来,也表达了我对文学的热爱。我们来读读看:


读诗随想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课程笔记


小洲旁流淌着千年的河水,

雎鸠关关的叫声依然清脆。

在水一方踯躅的伊人,

你为何至今还不返回?


那天地间最美的橘树,

散发着屈原人格的光辉。

沧浪渔父哼出的歌谣,

值得过往的有志者回味。


煮豆的豆萁已经燃尽,

七步写成的诗让多少人追悔!

杜康酒激起的壮志雄心,

让暮年的烈士不再沉睡。


陶彭泽采菊的东篱旁,

恋家的鸟儿正双双飞回。

王参军荡舟的若耶山林,

蝉噪鸟鸣使游人忘归。


即席写出骈文珍品的王勃,

他怎么可能才有十四岁!

春江月夜唱出的一支歌,

竟然在唐代诗坛上夺魁!


李白那神奇的酒壶,

装进了千年的花间明月。

杜甫那传奇的草屋,

让天下寒士感慨悲催。


白乐天的故事让人释怀,

——相逢何必曾相识。

元微之的真情使人相信,

——曾经沧海难为水。


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

分明是行人伤心的眼泪。

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哀叹,

是因为蜡炬已燃成了灰。


欧阳修羡慕林中鸟的自由,

——百啭千声自在啼。

柳三变歌唱心上人的深情,

——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安石对元日的描绘,

加重了节日的亲情氛围。

苏东坡的中秋绝唱,

让天下人感到温馨。


江南游子的英雄泪,

落在了郁孤台下的哪条水?

红酥手捧来的黄藤酒,

醉了驿站断桥边的哪枝梅?


看惯了秋月春风的白发渔樵,

他们共饮浊酒在哪里醉?

不避祸福的守拙贬官,

它力微任重是为了谁?


一剪梅的恋歌使人愉悦,

断肠曲的哀唱使人落泪,

正气歌的壮语使人警醒,

满江红的誓言振聋发聩!


文学之美让人痴迷,

文学之境充满韵味,

文学之路令人憧憬,

文学之梦使人沉醉。


踏上文学的路吧,

与文学亲密约会。

从此与它结为朋友,

不离不弃相伴相随。


你们看,尤其是后面几句“踏上文学的路吧,与文学亲密约会。从此与他结为朋友,不离不弃相伴相随”是不是表现了对文学的喜爱?你们现在读着有没有一点亲切感?你们正在读书,我当年也是大二的时候写的这个,当时写的很粗糙,后来出书时修改加工了一下。记住:热爱文学专业,学好文学专业,这是我对我们中文系同学的一种期盼。这是第一,多读书,积累学养。

第二就是突个性,学有所长。中文系有那么多的课程、那么多的专业,你在大学四年或者以后读研再加上几年,你总要根据自己的个性、特长有一个选择方向。你不可能都平均用力,那也不可能做好。我自己读中文系的发展方向,总结起来,有两个方向算是后来稍稍坚持下来的。

一个就是文学理论。后来我在云南大学包括在云大滇池学院开的文学概论课、文学鉴赏课还是很受欢迎的。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呢?我在学习文学、讲授文学或者尝试进行文学创作时,都会碰到一些文学理论范畴的东西。例如说意境,什么叫意境?你们能讲清楚吗?还有什么叫意象呢?意境和意象有什么区别呢?还有经常说文学创作要虚构的问题,为什么虚构的东西倒还是真实的,写实的东西却不一定真实?还有,有的文学作品它表达的内容你好像读不懂,说不清楚,是一种模糊的状态,但是作者表达的意图却又是确定的?这种模糊又确定,差异又统一,感性又理性的文学现象,是什么道理?怎么用最通俗的文字或者是作品示例给学生解释呢?这些问题好像很多人都说不清楚,那我就要投入去研究。就在这样基础上,我通过不断学习、不断探讨、不断借鉴、不断总结,并在讲述“文学概论”课中不断积累完善,后来在我自编的《文学概论》讲义的基础上就完成了这本书,就是《文学鉴赏及其他》。这是一个方向——文学理论。

还有一个方向就是民族文化。照理说这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主要方向,那为什么会选择了这个方向呢?那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先是上个世纪90年代云南教育出版社跟我约稿,要编撰一部爱国主义教材读本丛书,其中涉及对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各种相关知识的介绍等。当时有个背景,就是配合香港、澳门的回归。一般香港、澳门的老百姓对中国各民族尤其是少数民族不太了解。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去了解、接触、研究这个民族学方面的东西,与出版社和几位作者合作,主编出版了《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多彩的民族画卷》《中华民族掠影》几本书。这几本书应该编写得很成功,因为它让我获得了一些奖。《多彩的民族画卷》获得了国家西部优秀教育图书二等奖;《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获得了国家西部优秀教育图书的一等奖、特等奖和中国国家图书奖的二等奖;《中华民族掠影》是由香港出版的,对配合当时香港回归起到了一定作用。

另外,我到人文学院以后,就参加了云南大学的国家重点课题“中国民族村寨调查”。我负责俄罗斯族,担任课题组组长。我们一行6人到了新疆塔城,后又到了内蒙额尔古纳进行田野调查。我们以前学过的俄语多少派上了点用场。完成调查后,我们的成果出来了,这就是《俄罗斯族》一书。《俄罗斯族》这本书出版以后在全国产生了影响。因为当时全国研究俄罗斯族的很少,这个少小民族只有15000多人,研究的人不多,资料也很少。我们调查和写作都很费力。我们的调查是从寻找俄罗斯族开始的。到了村寨里面,就一家家去寻找俄罗斯族,一家家入户调查、记录、整理、撰稿,所以这本书的编写出版很不容易。我记得有一年,大约是内蒙古自治区成立六十年区庆时,我接到了内蒙古自治区民委的一封信,告知他们要编一本自治区的民族志,其中“俄罗斯族”部分想用我们《俄罗斯族》书中2万多字的内容,询问我:第一,同不同意他们使用?第二,他们经费比较困难,能不能不要稿费?我马上回复说同意使用,不要稿费。能为内蒙古自治区这样的民族地区出点力,这不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我还参加过云南省人民政府和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的一个课题,叫做“滇西北民族生态与文化评估”。到了丽江、大理,我负责的是白族,调查点主要在洱源县。大理洱海边有个很有名的旅游点叫双廊,那时它属于洱源县。我在那里完成了《大理双廊乡民族文化调查与评估》《大理洱源县梨园村自然生态与民族文化调查》两篇论文。2000年在泰国曼谷朱拉隆功大学召开的“中泰少数民族现状”国际学术会议上,我还交流和宣读了《大理双廊乡民族文化调查与评估》这篇论文。

除了这两个方向外当然还有华文教育、文学创作等,也发表过散文、诗歌,甚至小说。有一次《春城晚报》上连载过我的一篇叫做《校园纪事》的小说,还引起过注意。另外,我还出版过散文集《彩色国度》,这都是中文系学生的本行。

第三就是广涉猎,全面发展。

在学好专业的基础上,要广泛地涉猎自己专业以外的知识。学好了专业,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知识面太窄也不行。要广泛涉猎,要全面发展。除了文学,广义的文科还包括国文、文艺、音乐、美术等等。而且,就算为就业考虑,你也得全面发展,对不对?你要适应社会的需要,在学校里要有意识通过广泛参加各种活动来增长自己的能力。比如说表达能力、演讲能力、写作能力、辩论能力、组织能力等等。能设计、能策划、能做案头,张口能讲、提笔能写,我觉得这是我们中文系学生的基本功。不管你去到什么单位,你没有这些基本功是不行的。讲话表达不清楚,普通话说不好,笔头、案头、电脑这些不行,你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呢?

要让自己的兴趣爱好尽可能地广泛一些。我常跟学生说,你的人生方向搞不好是受你的某种兴趣爱好来影响的。你一直做的专业不见得以后到单位完全用得上,可能某种兴趣爱好还会成就你。就像被称为音乐诗人的李健,知道李健吗?他创作的歌曲《贝加尔湖》《风吹麦浪》我认为特别经典。但是在清华大学上学时他学的好像是电子工程而不是音乐。所以我觉得我们每一个同学,尤其中文系的同学,你作为一个文科的学生,应该会的东西多一些,才能适应今后的发展。

这里我举个例子。我上个月刚刚出版了一本个人的创作歌曲集《邂逅的音符》,书中收了95首我的原创歌曲,既写词又写曲,同时还出了两盘歌碟,这算是我的副产品。本来我从没有学过音乐,音乐不是我的专业,也不是我的职业,我却创作出了歌曲,有的歌曲还得以发表或在省市和全国比赛中获奖。而且,我还为不少学校创作了校歌,包括《云大附中之歌》和《云大附小之歌》。说来也是有趣,有一次在西双版纳勐海县,我还应县教育局局长(拉祜族)的特殊要求,为勐海县一所投资5亿多元建设的新学校——勐海中学写了汉、傣、哈尼、拉祜、布朗五个民族版本校歌的词和曲。一首校歌五个版本,五个民族同唱一首校歌,这在全省全国都是罕见的。这是我的“同一首歌”,也是我音乐创作的有趣经历。我觉得为这些学校创作校歌,让校歌成了他们一种鲜活的校园文化,我也是传递了正能量。当然,如果没有平时的积累,没有广泛的知识面和兴趣爱好是不可能完成这样特殊的任务的。

第四就是三不朽,师风传扬。

中国读书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可能就是古人谈到的“三立”:立德、立功、立言,被称为“人生三不朽”。当然这是很高的要求。我想中文系的学生,从进校就应该有这样的信念。记得我们当年读书的时候,特别盛行的是成名、成家,后来被批判了,不能一天就想着成名成家。但是我觉得你进了大学,没有一点成名成家的念头,对你的人生发展也不是好事。

立德说的就是品德修养、文明素养。说简单点,就是当学生,就要当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当老师,就要当个学高身正的老师;做公民,就要做个文明守法的公民。我们经常说要传承中国的文化,中国文化中“孝”是一个重要的内容。什么是“孝”?以前一般人只知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就是说我要珍惜生命。我的生命、我的身体,这都是父母给的,我不敢毁伤,这只是孝的开始。但是还有后半句我认为更重要,“立身行道,扬名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看,这才是孝的完整的含义。也就是说,在社会上要品德端、行得正,要在世上成名,让自己的父母感到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孝。我觉得立德就应该这样做。

立功,简单地说就是要为社会做事、为社会服务、做好自己的工作。你看,我现在当了一辈子老师,教了多少学生不知道,真的也算是够多了,不管是大学的、中学的。那一年,云南大学校友会在深圳开会。我是理事,也应邀到了深圳。深圳来了很多云南大学的校友,当然也包括云大附中、云大外国语学校的校友。去了以后,我发现认识我的人最多,这些学生中有云大的,有云大滇池学院的,有云大附中的,有云大外国语学校的,都是我曾教过的学生。他们分别来自广东、广西、上海、香港以及国外,多数我都不认识了。见到以后,特别亲热,讲起当年我教他们和与他们交往的情景很感慨,纷纷要请我去吃一顿,喝一杯,都无法应接过来。看到他们发展很好,我心里很高兴,这就是作为一名老师的一种幸福感。

要为社会做事情,为社会服务。我现在退休以后还有不少的事,如经常受邀参加一些省内外文化、教育方面的活动,做顾问,做专家,做督学,做规划,做评估,做音乐,做讲座……说到做讲座,粗略算算,这几年大概也做了几百场了吧。我觉得这些既传承了优秀的文化、传播了正能量、为社会做了贡献,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得到了快乐,何乐而不为?

最后是立言,立言就是出思想、出成果。我觉得我们要努力钻研、勤于笔耕。我们中文系的学生从进校起,就应该树立这样的信念,要钻研学问、要出成果。我自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记得那些年,我到缅北、泰北讲学,那些地方很长一段时期接触的都是台湾的思想和教育,而我是代表着云南大学,代表着大陆中国去的。一次在缅北某地,有一个当地的文化人对我们提出了很多刁钻的问题(他以前为难过一些国内去的学者),没想到被我一一化解了,他很惊讶,口口声声“佩服”“佩服”。 有一次在曼德勒,云南同乡会的侨领和当地文化人请我做讲座,点的题就是讲儒学。我就以“回到孔子”为题完成了讲座。讲完以后,在场的中国总领馆的一位领事跟我说,余教授,你应该给我们大使馆讲一场……还有一次我在泰国做了一次中国文化的讲座,有位侨领对我说:余教授,你这个课很精彩,讲了中国的历史、文化又带着点政治,你应该到我们国务院去讲一讲……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较广的知识面,没有一定的学养,没有自己独立的学术观点和政治观点,是很难应付这样的场面、完成这样的工作的。

做一个老师,要有自己的学术思想、学术成果。回过头来看,我除了完成本职工作外,先后在省内外报刊或出版社发表的论文、散文、诗歌、歌曲等有数百篇,个人著述有十多本,这些也算得上是中文系和云南大学师风的传承。当然,与我的老师、前辈和同辈相比还差得很远。

我快76岁了,已进入了人生的秋天。从17岁进入云南大学,与云南大学结缘近60年。亲眼目睹了云南大学的发展变化,感到很欣慰。很希望我们年轻的老师们和像你们一样更年轻的学子们,不断成长,越来越强,学校越办越好。最后吟几句诗作为结束吧。

带上一生书香情,

纵览东陆好风景。

拾取沿路银杏叶,

装点秋夜满天星。

谢谢!